茅夢玲 395萬字 61226人讀過 連載
真金九鍛??大奶妹【dnm1314.top】??許新年陷入了沉思。 “好了,真金鍛你的沉默說明了一切?!痹S七安揮了揮手,真金鍛打斷小老弟的思考,小老弟的腦海里,肯定閃過一大堆宮心計和陰謀算計。 “我的想法是,我們可以易容喬裝,然后逮著機會直接暴揍那衙內一頓,揚長而去?!?許平志終于逮住了插嘴的機會,一拍大腿:“寧宴這主意深得我意?!?兄弟倆同時翻了個白眼。 許辭舊皺眉道:“就這么簡單?” 許七安點頭:“簡單不代表無效,更多的時候,留白反而有好處。被打的衙內會想,自己最近得罪什么人了?一反思,哦,是周立那王八蛋。 “而這種事,周立肯定不會承認,但這不重要,大家自由心證,反正矛盾激化了,你打了我,我也要報復?!?許辭舊是聰明人,悟性高,腦子里稍稍一過,就明白大哥的意思。 他微微頷首,神色傲嬌:“還不錯?!?補充道:“大哥收集到什么情報了?!?許七安沒有賣關子,說道:“我打聽到周侍郎的政敵是誰了?!?許新年和許二叔同時俯身,臉色一下子認真起來,擺出傾聽姿態。 許七安嗤笑一聲:“戶部尚書?!?戶部尚書?!許新年心頭一震,瞬間解開了許多疑惑。 難怪戶部周侍郎要謀劃稅銀,因為他知道自己即將被頂頭上司穿小鞋,急需一筆巨額銀子來填補虧空。 而正是因為同在戶部,所以戶部尚書能逮住周侍郎的狐貍尾巴。 “寧宴,你是怎么知道這種事了?!痹S二叔有些不信。 朝堂大佬的爭斗,等閑人怎么可能有渠道知道? “司天監的采薇姑娘告訴我的?!痹S七安說。 而代價只是一根糖葫蘆,一只燒鵝腿,一份酒釀丸子以及一碗魚丸湯他無聲的在心里補充一句。 大眼美人很好收買,這是優點。缺點就是她無心朝政,司天監也不插手朝政,因此知道的有限。 這樣很不好,采薇姑娘你缺一本許大郎賢內助的自我修養,回頭我寫給你。 許七安拍了拍手,打斷沉思狀態中的堂弟,說道: “這么看來,咱們收集的信息還不足以制定出詳細的計劃,不過沒事,一口吃不成胖子,下一步怎么做?” 許新年想了想:“我建議去教坊司,從花魁浮香那里打探消息這件事我肯定不行,我從不去煙花之地?!?大奉官員狎妓成風,但對于沒有官身的學子,又是另一套標準了。 你科舉的道路還沒走到頭呢,就想著玩女人?一看就是不靠譜的,將來別想有好前途了。 這就像我以前讀書時,家長不讓學生上戲,如果哪位學生整天泡那他就是個準社會渣滓許七安往椅子上一靠,看向一邊,用輕松的語氣說道: “我肯定也不能去,因為我還沒踏入練氣境?!?那么問題來了,誰負責去教坊司打探消息? 兄弟倆默契的把目光投向許二叔。 “看我干嘛,老子是會去教坊司的人嗎?老子連字都不認識,去了自討沒趣?”許二叔表示自己不是那種留戀煙花之地的人。 見父親不愿意,許新年又把鍋甩給了許七安:“大哥詩寫的,在教坊司極受歡迎?!?許二叔當即否決兒子的提議,皺著眉頭說:“你大哥是個連勾欄都不去的老實人,讓他去教坊司打探,別到時候陷在里面,事兒沒辦成,身子還沒被勾欄里的女人占了去?!?對于煉精巔峰的武夫來說,沒踏入練氣境前破身,確實是件損失巨大的事兒。 從不去勾欄聽曲的許七安點點頭,表示自己不是那樣的人。 許二叔說:“要不辭舊你去?!彼€是覺得,教坊司這種地方,就該是讀書人去才合適。 這是固有觀念。 許辭舊呵了一聲。 許二叔拒絕去教坊司,除了那里是文人的地盤,不喜歡粗坯,還有一個原因。 許辭舊拒絕去教坊司,除了學子要注意名聲和風評外,還有一個原因。 許七安拒絕去教坊司,除了從不去勾欄聽曲外,還有一個原因。 社會性死亡! 三人互相對視,陷入了沉默。 PS:聽說推薦票是一種能夠讓作者發糞涂墻的東西。我可愛的讀者們手里都有一摞摞的推薦票對吧。 第五十章 投壺 為什么都害怕社會性死亡呢,這里牽扯到內城的一個規則,內城和外城不同,后者沒有宵禁。 而前者因為住的都是體面人,為了達官顯貴們的安全,黃昏擊鼓之后,街上就不能再有人了。 眾所周知,教坊司是夜里上班的。 這意味著,去教坊司可不僅僅只是打探消息,你還得留宿在里頭。 這就是為什么許平志反對許七安去教坊司,本來就是年輕氣盛的小伙,留宿教坊司,人家姑娘一逗弄,誰忍得??? 因此,誰去教坊司,誰就得去嫖。 而在座的三個男人都是有人設的: 正人君子許辭舊。 不去勾欄許七安。 顧家愛妻許平志。 三人心里都清楚的知道一件事,即使事出有因,嫖就是嫖了,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雖然我上輩子沒有嫖過,但我能想象自己去嫖然后被警察蜀黍打電話通知父母的尷尬簡直是不想活了許七安坐姿端正,臉色嚴肅正派。 腦海里浮現一些關于青樓里的趣事,某次勾欄聽曲時,王捕頭起了個話題,朝里的某位官員去教坊司睡姑娘,結果打茶圍的時候,遇到了自己的兒子。 父子同穴,場面甚是尷尬。 第二天就傳遍京城官場了,引為笑談,以致于連王捕頭都從朱縣令那里聽說了此事。 對于這個重視三綱五常以及名聲的時代而言,發生這種事,是臉皮不能承受之重。 許七安看著許二叔和許二郎,腦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現畫面: 許新年:“呦,爹,您也來啦,今兒這姑娘讓給我,明兒她歸你?!?許二叔:“滾,誰才是老子?我先睡?!?許七安:“你們都退下,我要獨上其身?!?想想就不寒而栗啊許七安咳嗽一聲:“教坊司的事先擱置,我們繼續打探消息,畢竟教坊司不是非去不可,我們也不確定是否真的能從浮香花魁那里打探到有利的消息。 “后天重新坐下來匯總消息,如果沒有額外收獲,咱們再考慮去教坊司?!?聽他這么說,許二郎和許二叔態度頓時好轉,紛紛點頭。 許七安心想,還是我犧牲一下,明晚去一趟教坊司吧。 第二天中午,許七安告假回許府,往日里還算熱鬧的許府,清冷了許多。 丫鬟和老媽子帶走了一半,留下門房老張和幾個仆人打理。許二叔和許二郎在外未歸。 許七安輕車熟路的去了內院,推開許二郎的房間,翻箱倒柜的找出了那件月白色的儒衫,面料珍貴,繡同色云紋。 他脫下捕快服,換上了小老弟最體面的這件衣服,腰帶上懸一塊質地還算可以的玉佩。 許七安站在銅鏡前,看著自己此刻的模樣。 還行吧就是我這副皮囊過于陽剛了,穿不出小奶狗的俊秀美感如果是我上輩子的盛世美顏,就完全能駕馭住這種衣服眼下這副皮囊總歸欠缺些代入感許七安撫平胸前的褶皺,滿意的離開。 大奉京城的結構可以用“套娃”二字概括,分別是宮城、皇城、內城、外城。 相較于人口眾多魚龍混雜的外城,許七安把內城理解成前世的cbd區,能住在里面的都是有錢人。 這個時代能住內城的,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 值得一提的是,嬸嬸一直想變賣了外城的房產,搬到內城來住。 可惜有個吞金獸的侄兒,讓嬸嬸對內城充滿向往,但無緣住在里頭。 從許府到內城的城門口,步行的話,以許七安現在的腳程也得三四個小時。 他雇了輛馬車,一個小時后便抵達了最近的內城城門口,掏出早就準備的憑書,順利過關。 守城的士卒仔細檢查了車廂,見許七安沒有攜帶大件行李,臉上難掩失望。 因為這意味著許七安不是進內城做生意的,也就收不了城門稅。 內城街道寬闊,縱橫交錯,主干道上建起綠樹環繞的漂亮房屋,非主干道上分布著各式各樣的院落。 不管是城市建設還是行人的穿衣打扮,以及街道上的馬車數量,都遠勝外城。 “有空一定要帶玲月妹子來內城玩,繁華程度與外城不可同日而語?!痹S七安掀起車窗簾子,望著繁華的盛景,腦海里浮現許玲月尖俏絕色的容貌。 他沒立刻去教坊司,時間還早,海鮮商人們白天是不工作的。 支付了租用馬車的銀子后,許七安在街上漫無目的閑逛。 不多時,許七安來到一處集市,抬頭看了眼街口的牌坊:永康街! 這條街的寬敞程度,是許七安前所未見的,它寬兩百米,一塊塊青石板壘成平整的地面,延伸向視線的盡頭。 兩側商鋪、房屋鱗次櫛比,十駕馬車并排都毫無壓力,行人熙熙攘攘。 哪里是街,分明是大廣場。 站在牌坊下的許七安望著這一幕,由衷的震撼。 “永康街是京城主干道之一,二叔說過很大,沒想到這么大?!痹S七安心里嘀咕。 主干道如此寬敞是有講究的,皇帝或宗室貴胄出行,會有侍衛提前清場。 兩百米的寬度讓目前大部分軍弩、火銃失去用武之地。 即使有刺客想藏在兩側的樓房里放冷箭,看到這距離,也只能無奈的雙手離開鍵盤,打出666。 許七安脫韁野狗似的在永康街亂竄,但因為兜里的預算有限,按捺住了購物的消費。 忽然,一輛豪華馬車吸引了許七安的注意,亮瞎了他的鈦合金狗眼。 那是一輛由四匹體格健壯的駿馬拉著的馬車,弧形穹頂冠銀涂金,車窗明黃緞子垂下,再往下是用來遮蔽浮塵的轓,用剔透的白玉包裹著。 車輪側面釘著一圈排列整齊的金質釘子,轂轆也是裹玉的。 而真正內涵的是馬車材質,皇家宗室專用的金絲楠木。 “我估計奮斗一輩子,都買不起人家一個車輪子”許七安傷心的想,仿佛又找到了上輩子當社畜時的心情。 這輛豪華馬車停在路邊,一列穿黑甲持長槍的士卒守在馬車邊,有意思的是,另一列士卒竟然在玩一個投壺游戲。 攤主是個穿破道袍的老道長,花白的頭發用木簪挽著,垂下凌亂的發絲。 攤位上擺著銅錢、銀錠、金錠、道經、菩提手串、玉石鏡各種雜七雜八的玩意。 別的東西先不說,單是金錠銀錠擺在攤上沒被人搶走,這老道就絕不簡單許七安駐足觀望。 他看了一會兒,明白了游戲的玩法,投壺者距離瓷壺三十步外,蒙上眼睛,背過身去,共三支箭矢。 若是有一支箭矢投中,便可獲得第三梯隊的物品,是一些金銀玉石。三支皆中,則任意挑選一件第一梯隊的物品。 而第一梯隊的物品只有兩件:菩提手串和玉石鏡。 “又沒中,可恨!” “走開,該我了?!?甲士們輪番投壺,但全部鎩羽而歸,老道面前的碎銀越堆越高。 十五名甲士經歷了又一輪失敗后,許七安注意到馬車的窗簾動了一下,侯在窗邊的一位甲士低頭聽完,朝著攤主走去。 “老道,我家主人說了,黃金六十兩,買你攤上的所有東西?!蹦俏患资孔叩嚼系烂媲?,朗聲道。 這是投壺沒投中,直接氪金了嗎許七安站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幕。 面對黃金六十兩的誘惑,老道士搖頭,“規矩,就是規矩?!?甲士一下子繃緊了身軀,狠狠的盯著老道看了片刻,霍然轉身,返回馬車稟告。 幾秒后,馬車的主人召回了甲士,準備離開。 許七安趁機上前,來到老道面前,問道:“老道,多少錢玩一次?” 盤坐在地的老道士抬頭,瞅他一眼,把三根箭矢遞過來:“一錢銀子?!?許七安接過箭矢,笑了,覺得自己勝券在握。 三十步外投壺,對于煉精境的武夫而言難度不大。但背過身,且蒙上眼的情況下,幾乎不可能投中。 眼睛是五感中最重要的一環,失去視力,會讓武者的手感降低,增加命中難度。 能不能投中,全看臉。 許七安臉不好看,但他有絕對的自信,因為,他已經連續好幾天沒有撿到銀子了。 是不是因為我會來內城,會碰到這個投壺游戲,所以幸運值自動積攢? 如果我能投中,金錠銀錠全是我的哎,歐皇的生活就是這么樸實無華且枯燥許七安走到三十步外,轉身,用黑布蒙住眼,隨手往后一拋。 “咚咚咚” 三支箭矢不分先后,幾乎同時入壺。 周圍的路人發出驚嘆的聲音,嘩然聲吸引了剛要離開馬車,車窗里飄出柔媚好聽的嗓音: “停車!” ps:明天要出差一趟,哎,我其實不太想出去,畢竟疫情也沒徹底結束,有點慫。但為了恰飯,只能硬著頭皮飛了。 就是說,明天身邊沒有電腦,我可能無法白天更新,所以明天中午那一章提前更新了。這不是加更,是明天的提前更新! 第五十一章 打茶圍 聽見箭矢入壺的聲音,許七安嘴角的弧度難以控制的擴大,扯下黑布,指著攤位上的金錠銀錠: “哈哈,老道,這些都是我的了?!?老道看了他一眼,鎮定的把金錠銀錠收了包裹,然后指著最頂端的菩提手串和玉石小鏡,笑瞇瞇道: “公子,二選一?!?許七安商量的語氣:“老道,我不要這些,我只要銀子?!?老道無情的拒絕:“規矩,就是規矩?!?頓了頓,他補充道:“這兩件是罕見的寶物,豈是黃白俗物能媲美,公子莫要被金銀蒙蔽了雙眼?!?不,我就是想要這些俗物許七安問道:“寶物?有什么作用?!?“老道不知,只知它們在等待有緣人?!崩系朗恳桓惫夤髂?。 許七安懷疑老道在騙他,但沒有證據,考慮到自己莫名其妙的氣運,有些躊躇。 寶物不寶物的,誰說得準,銀子多實惠。 這時,一位甲士走過來,道:“這位公子,我家主人請你幫個忙?!?許七安扭頭看了眼不遠處的豪華馬車,“你們主人想要什么?” “那串菩提珠?!奔资磕抗鈴臄偽灰崎_,看向許七安:“我家主人愿意出黃金六十兩?!?原來我的歐皇應在了這里許七安臉上露出熱心腸的笑容:“承蒙不棄,成交?!?他讓甲士掏了一錢銀子,換來三枚箭矢。 甲士說道:“主人說,您可以多投幾次,銀子都由我們出。若是失敗也無妨” 話音方落,他就看見蒙上了眼睛的許七安,信手拋出箭矢。 咚咚咚三支箭矢精準無誤的投入壺中。 路人的驚嘆再次傳來。 甲士看向許七安的眼神,充滿了恭敬。 倘若一次是幸運,兩次就意味著對方不是普通人,這位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年輕人,一身書生打扮,但絕對是個高手。 黃金六十兩到手了許七安心情無比愉悅,他扯下黑布,恰好看見遠處豪華馬車的簾子落下來。 也不知道車里坐的是什么大人物他不敢多看,轉過身,朝甲士抱拳:“幸不辱命?!?甲士恭恭敬敬的抱拳回禮,然后返回馬車,俄頃,拎著一袋鼓脹脹的錢囊過來。 許七安接過錢囊,又從老道那里取走玉石鏡,目送著馬車離開。 他收回目光,隨意把巴掌大的玉石鏡揣進懷里,然后喜滋滋的掂量鼓脹錢囊。 大概有三四斤的樣子,系在腰上過于沉重了。 “不行,我得去兌換成銀票,這么重的金子隨身攜帶,太傻叉了” 想到這里,他忍不住回頭看去,卻發現那個老道士不見了,攤位也收拾的干干凈凈。 許七安站在路邊沉默了半天。 他又跑了趟錢莊,把金子兌換成四張面值一百兩;一張面值五十兩;三張面值十兩的銀票。 黃金不在貨幣體系中,所以需要兌換成等價的銀子,然后錢莊開具銀票。 黃金與白銀的兌換比例是1:8,六十兩黃金就是四百八十兩白銀。 四百八十兩白銀的話,用來扇嬸嬸的俏臉蛋綽綽有余為什么每次賺錢都不由自主的想著要用銀票扇嬸嬸,原主對嬸嬸的怨念也太強了吧另外,這些銀子在內城估計只能買個小院子想買三進的大宅,沒萬兩白銀別想拿下來許七安有些苦惱。 不管是異世界還是前世,房價都是件讓人絕望的事。 “四百八十兩,贖一名檔次低些的青樓花魁應該夠了,只是這樣不劃算啊。 “你看,四百八十兩我可以輪流臨幸多位花魁,長達數月。而為一位花魁贖身,耗盡家財不說,還得負責她的吃穿用度。一不小心懷了崽,又是一大筆開銷。 而我目前的工資,只夠養一個正妻,根本過不起富人左擁右抱的枯燥生活。再說我才不會給青樓女子贖身呢,公車私用,天打雷劈?!?黃昏時,許七安來到了京城赫赫有名的教坊司,它在一處胡同里。 華燈初上,各式各樣的馬車停在胡同外,院子里傳來絲竹管弦的聲音,傳來清越動人的歌喉。 他知道,美麗的夜生活開始了。 走在胡同四通八達的道路上,許七安腦海里浮現出王捕頭那里學來的文化精粹。 正常的青樓是一座兩層或三層的建筑,附帶一兩個別院便算是相當有規格的了。 教坊司沒有這種高樓,因為不需要,胡同里這一片的院子都是教坊司。 國企,就是這么財大氣粗。 教坊司是有門檻的,平民百姓不能在這里消費,倒也不是什么規定,而是教坊司的打底消費是五兩銀子。 這不是說睡姑娘,而是開桌費。 五兩銀子相當于普通百姓好幾個月的收入,還得是殷實的家庭。 因此,教坊司的客人主要有三種: 一,豪紳巨賈。 這類客人最舍得花錢,因為平日社會地位低下的他們,對于睡犯官女眷有著狂熱的執著。 二,官員。 教坊司對于他們來說,就是下班后喝茶聚會的地方,只要有應酬,就喜歡往教坊司走。 值得一提的是,禮部的官員可以白嫖。因為教坊司歸禮部管。 三,讀書人。 這類人比豪紳巨賈要斯文,喜歡吟詩作對,又沒有當官的難伺候,所以最受教坊司姑娘的喜歡。 教坊司的姑娘也分三種: 一,犯官女眷。 這類女子是最慘的,被迫淪落風塵,受人欺辱。 二戰爭中擄來的女子。 遠的不說,就拿二十年前的山海關戰役,西方諸國和大奉是戰勝國,從北方和南疆擄走不計其數的女人,充入各州各府的教坊司中。 三教坊司招募的妓子。 這類女人是自愿成為光榮的海鮮商人,為大奉的鮑魚生意添磚加瓦,精神可貴。 “真是活到老,學到老,王捕頭乃吾師也”許七安感慨一聲,終于找到了本次造訪教坊司的目標。 他在一座院子外停下來,院門的匾額寫著:影梅小閣 院門敞開,兩盞紅艷艷的燈籠懸掛,院內是一株株梅樹,枝頭點綴著含包怒放的花骨朵。 一位十六七歲的門房小伙,守在院門口,正帶著審視的目光,看著許七安。 他還有另一種大家耳熟能詳的稱呼。 “在下長樂縣秀才楊凌,久聞浮香姑娘大名,特來拜訪?!痹S七安模仿讀書人作揖,客客氣氣的與門房說話。 影梅小閣是花魁浮香的住所。 這里的開桌費要十兩銀子,比普通院子貴一倍。 教坊司的花魁總共有十二位,根據品、韻、才、色分為四等。 浮香姑娘屬于第一等,號稱詩琴雙絕。 “十兩銀子?!币姂T了大老爺的門房小伙態度冷淡,收了許七安的銀子后,讓他進入了院子。 許七安心里一喜,院子里笑聲與絲竹聲傳來,打茶圍已經開始,但門房小伙既然讓他進去,說明院子里不是包場,而是散客。 出來玩的,分兩種模式,一種是包場,另一種是散客。 如果是前者,許七安今天注定徒勞無功。 第五十二章 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齊齊 影梅小閣招待客人的地方在一樓,面朝院子的障子門敞開,垂下薄薄的絲綢簾子用來遮擋寒風。 十幾個客人坐在酒屋里,飲酒、笑談、賞梅。 酒屋的四角都燒著熊熊的炭盆,驅散冬日的寒冷。 一位婢子領著許七安進來,眾人紛紛扭頭,看著這位穿月白色書生長袍,體態頎長的年輕人。 許七安腦海里閃過王捕頭講述的打茶圍規矩,盡量讓自己的笑容斯文些,朝眾人作揖: “在下長樂縣秀才楊凌,各位兄臺有禮?!?在場的人中,既有穿錦衣的豪紳;也有國子監的學子;身份不高不低。 有人不甚在意的移開目光,有人打量審視,有人回以微笑。 看來京察期間,大奉的官員都安分老實了許多換成以往,以浮香姑娘的段位,這里鐵定被包場許七安坦然入座,目光始終黏在充當“席糾”的花魁娘子身上。 她面色含春,目流綺彩,香姿五色,神韻天然。 這個女人很奈斯啊閱眉無數的許七安也被驚艷到了。 單從五官來說,這位花魁和嬸嬸還有許玲月以及褚采薇是一個級別,妍態各異,都有自己的特色。 屬于那種走在街上絕對能讓男人驚艷、側目的絕色美人。 但論氣質,這位花魁有著大家閨秀的秀美和文雅;論穿著,她有著這個時代女性不敢穿的薄紗衣裙。 香肩半露,脖頸修長,裹胸罩著一層粉絲薄紗,溝壑若隱若現。 有溝必火她能當花魁是有道理的。 浮香姑娘充當席糾的身份,也叫令官,令官負責主持行酒令,是席面上的氣氛擔當,這個活兒通常由名妓或花魁來做,尋常女子做不了,因為對文學修養要求極高。 這回兒正在輪流說聯語,聯語就是對對子,許七安左側是位穿淡藍袍子,環佩叮當的中年人。 恰好輪到他,這位中年人舉杯沉吟許久,道:“冰冷酒一點兩點三點?!?花魁娘子抬了抬手邊的小旗,對上聯一陣點評吹捧。 中年人臉上笑容擴大,頗為受用。 這就是席糾為什么要有文學底蘊深厚的名妓來當的原因,沒點水平,尋常妓子即使想拍馬屁也不拍不出來。 點評之后,姿容絕色的花魁娘子,一雙盈盈妙目落在許七安身上。 酒席上眾人也隨之看來。 對對子我不太拿手啊單是對的工整就很難了許七安表面不動聲色,心里暗暗焦慮。 他目光望向院子里的梅樹,靈感一閃,故意飲了杯酒,做出灑脫豪邁狀,朗聲道: “臘月梅百頭千頭萬頭?!?“妙!”在座的眾人眼睛一亮,當下,看向許七安的時,臉上多了幾分笑容。 算是承認他有競爭花魁的資格,把他當成同水平的玩家。 浮香花魁笑了笑,照例對許七安的下聯一頓評價吹捧。 臉上笑容過于職業化評價完立刻不再看我坐姿有些僵硬,只有在勸酒時才飲酒許七安不動聲色的觀察著這位花魁娘子的肢體語言。 結合行為心理學的知識,做出了結論:這位花魁娘子對我們的水平看不上眼啊。 一直在耐著性子陪伴。 這時,婢子領了一個人進來,好一個俊美的少年郎,肌膚白皙,眼神清涼,嘴唇薄而紅,五官精致,男生女相。 屋子里眾人側目,就連浮香花魁露出驚訝之色,如此俊俏的小郎君,便是她也見的不多。 那書生打扮的少年郎進屋后,目光隨意一掃,徒然愣住,僵在原地。 許七安眼角一陣亂跳,半天憋了一句:“好巧?!?俊美少年郎嘴角一抽,也憋了一句:“好巧” “兩位認識啊?!痹S七安身邊,穿淡藍色袍子的中年人詫異道。 何止認識,他是我小老弟許七安壓下翻江倒海的羞恥和尷尬,鎮定的笑道:“有過幾面之緣,想來許兄還記得楊某,我們在長樂縣見過?!?他故意自報姓氏,給許新年提個醒,讓他用假名。 這是最基本的反偵察意識。 許新年缺乏此類意識,但他聰明,立刻get到了堂兄的意思,朝眾人抱拳:“在下許平安,長樂縣學子?!?說完,便在婢子的指示下入座。 你這是把我和二叔的名字混搭了嗎許七安借著喝酒,掩飾心里的槽點。 行酒令繼續,過了片刻,婢子又領著兩人進來,左邊一個相貌俊朗,穿天青色厚袍子,腰懸玉佩,一枚油綠的玉簪子束發,是個一表人才年輕人。 右邊一人,身材魁梧高大,國字臉,五官耐看,做富家翁打扮,身上透著一股與商賈、學子迥異的彪悍氣息。 這位身材昂藏的中年人踏入茶室,隨意一掃,忽然愣住,繼而渾身石化。 許七安:“” 許新年:“” 婢子發現客人沒有跟上,扭頭,柔柔道:“老爺,這邊請?!?“啊哦哦”許平志硬著頭皮進了酒屋。 許新年和許七安默默的挺直了腰桿。 許二叔入座后,三人默契的不去看彼此,保持一本正經的坐姿,眼觀鼻鼻觀心。 兩個兔崽子不是說沒時間嗎辭舊也就罷了,畢竟對他的內心真實想法我也算了解一二了寧宴可是從不去勾欄的 二叔不是說今晚值班嗎以前每次我和嬸嬸鬧矛盾,他就說這輩子能娶到這么漂亮的媳婦是八輩子的福氣,不愿意呵斥嬸嬸呸,還不是出來嫖了。 大哥不是從不去勾欄嗎我說我的袍子怎么不見了,呸,厚顏無恥。爹不是說深愛著娘從不進煙花之地嗎 三人的內心戲遠比僵硬的表情要豐富多彩。 許七安覺得,人生中最尷尬的事,又加了一條。那就是出去嫖的時候,遇到了二叔和弟弟。 我的媽誒,我也社會性死亡了 轉念一想,反正死的不止我一個人,心里就好受多了。 行酒令繼續,許新年應對的還算中規中矩,畢竟是讀書人,許七安則看狀態,有時對不上來,只能被罰酒。而許平志從頭到尾都沒是在喝酒,慘遭眾人嫌棄。 二叔心里是真沒逼數,你都沒讀過書,你來湊什么熱鬧,花魁是你想睡,想睡就能睡?許七安心里抱怨。 爹真的是浪費銀子許新年心里也抱怨。 兩人心里都有些急,因為表現平平,沒有博得花魁的青睞。皮相好的許新年因為過于中規中矩,漸漸不被花魁注視。 最要命的是,場上有一位強力競爭對手那位穿天青色厚袍子的俊朗年輕人。 他出身國子監,頗有才華,雖入席晚了些,但以不俗的才華占盡風頭,讓花魁娘子時時掩嘴輕笑。 那位天青色袍子的年輕人端起酒杯,小酌一口,朗聲道:“這次,不妨就由在下先來打個頭?!?眾人沒有意見,浮香花魁笑吟吟道:“趙公子請?!?趙公子環視眾人一圈,道:“松葉竹葉葉葉翠?!?“竟然是疊字聯?!毕嫌腥顺粤艘惑@。 “松葉竹葉葉葉翠妙,妙啊,自愧不如?!?“趙兄大才,不愧是國子監的讀書人?!?一輪打回來,竟然每一個人能對上。 趙公子笑容淡淡,神色倨傲。 浮香姑娘眸子亮晶晶,款款凝視趙公子。 從她的表情和細微動作判斷,花魁對這個姓趙的頗有好感,很欣賞他的才華許七安皺了皺眉,扭頭看了眼許新年。 后者正好看來,兄弟倆眉宇間泛著愁容。 原本依照許新年的意思,擅長詩才的大哥在教坊司應當是如魚得水。 豈料這半天下來,劃酒拳、對對子輪番來了一遍,就是沒有詩詞。 其實教坊司里打茶圍,詩詞一直半冷不熱,近兩百年來,優秀詩詞寥寥無幾,讀書人不擅長作詩作詞。 打茶圍時,自然就會避開不擅長的。 而今晚在座的客人,素質參差不齊,僅是對對子就有些困難了,浮香花魁蘭心蕙質,特意不提詩詞,免得客人尷尬丟了顏面。 這時,浮香花魁盈盈起身,福了福身子,柔聲道:“小女子有些乏了,先行告退,幾位慢飲?!?這場打茶圍結束了。 接下來,如果花魁娘子瞧中了某人,就會讓婢子將其留下,引入屋中。 如果沒有瞧中,婢子就會送客,然后開啟下一輪打茶圍。 眾人既期待又忐忑的等待著,時間一點點過去,半柱香后,一名婢子走來,嬌聲道: “我家娘子請趙公子進屋喝茶?!?客人們惋惜的搖頭,唉聲嘆氣,也有人笑著恭喜趙公子。 趙公子面帶微笑,一副勝利者的姿態。 這下,許家的三個男人徹底坐不住了。 第五十三章 我抄詩是為了交易,才不是低俗的裝逼 “怎么辦,咱們仨打茶圍三十兩銀子沒了,哪怕是找這個院子的丫鬟陪睡,三人也得好幾兩?!痹S二叔急了,感覺一朝回到解放前,眉頭緊鎖,看向兒子: “辭舊,快想想辦法?!?這是錢的問題嗎,這是什么消息都沒套出來的問題兄弟倆心里瘋狂吐槽。 許新年看著父親:“我能有什么辦法,本來就是碰運氣的,我和大哥來便來了,父親難道沒有自知之明嗎?!?他語氣有些重了,說明心里也急。 這波真是血虧了銀子倒是其次,關鍵是消息沒有打探出來看了眼被婢子領走的趙公子,許七安突然想起了浮香花魁的稱號:琴詩雙絕。 他當即朝伺候客人吃酒的婢女要了筆墨和宣紙。 在桌案上清掃出一片空間,一把扯過許新年:“辭舊,你替我代寫?!?許新年沒有猶豫,默契的端正坐姿,握著筆。 許七安語速飛快,念道:“眾芳搖落獨暄妍,占盡風情向小園?!?許新年運筆如飛,寫出風骨清奇的草書。 許七安繼續念:“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許新年沒有動筆,他愣住了,宛如石化,嘴里喃喃自語的重復后面兩句。 “快寫!”許七安推了他一下。 許二郎如夢初醒,繃著臉迅速寫完。 許七安扯走宣紙,招來女婢,道:“你將此詩交給浮香娘子,即可去辦,說楊某在此地等候?!?女婢不太樂意,但許七安塞了她一把碎銀后,她立刻小跑著離開了。 主臥里,四疊屏風擋住了浴桶,裊裊蒸汽縈繞在屋頂梁木上。 浮香泡在漂滿玫瑰花瓣的熱水中,青絲高挽,脖頸瑩白修長,香肩和胸脯掛著水珠,在燭光里反射著魅人心魄的光芒。 肌膚凝如滑脂的她,像極了一尊玉人。 一位貼身的婢女在浴桶邊服侍著,一邊稱贊浮香的肌膚,一邊說:“趙公子已經在隔壁茶室候著了,停外頭的客人說,他是國子監的秀才?!?“秀才有何稀奇的,”浮香笑了笑,輕輕撥動水花,道:“不過以趙公子的才氣,考取舉人也不在話下?!?丫鬟低聲笑道:“我就知道娘子喜歡這種有才華的公子,像那煩人的周立,還不是憑著父親的官位,便耀武揚威。 “那趙公子才華橫溢,望娘子好好招待,說不定將來能成一段佳話。女子也能名留青史?!?“連我也取笑”浮香指頭戳了戳丫鬟的腦袋,嘆口氣:“女子想名垂青史,何其困難。多少讀書人可望不可求之事?!?主臥的門被推開,一名婢子進來,站在廳里,脆聲道:“娘子,外面那位姓楊的客人讓奴婢送了首詩過來?!?浮香皺了皺眉,大丫鬟斥責道:“沒規矩的東西,娘子已經選了趙公子,豈可更改,是不是收了人家的好處?” 小婢女垂頭,不敢頂嘴。 浮香淡淡道:“放桌上吧,出去告訴客人,浮香心領了?!?小婢女如釋重負,“哎”了一聲,把宣紙擱在桌上,便出門了。 沐浴完,浮香披上輕薄的紗裙,曼妙身姿若隱若現,赤著雪白的腳丫,來到桌邊坐下。 “你去請趙公子進來吧?!彼f著,目光落在桌上的宣紙,隨手拿起。 她目光倏然凝固,癡癡的望著宣紙。 影梅小閣贈浮香 眾芳搖落獨暄妍,占盡風情向小園。 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 丫鬟走到門邊,正要開門去請趙公子,忽然聽見身后傳來娘子尖銳的喊聲:“慢著!” 回身看去,娘子手里死死抓著宣紙,微微發抖,臉色從未有過的古怪。 那是丫鬟從來沒有在她臉上看見過的情緒。 花魁娘子的聲音急迫而尖銳:“誰,誰送來的詩,哪位公子,你快說??!” 丫鬟嚇了一跳,囁嚅道:“好像姓楊” 花魁娘子竟不顧一切的沖向了房門。 “娘子,娘子你這般模樣怎可出門,使不得”丫鬟死死抱住。 “你放開我,快放開我?!备∠慵钡拿婕t耳赤,“莫要讓那公子走了,快追回來?!?丫鬟怎么都想不明白,一首詩而已,竟讓娘子前所未有的失態,往日里的知書達理溫文爾雅,全然不顧了。 “娘子稍安勿躁,奴婢立刻去去請那位寫詩的公子?!?丫鬟離開后,花魁娘子衣衫不整的呆坐在桌邊,恍惚的看著手里的紙張。 “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贈浮香,贈浮香” 她俏臉滾落豆大淚珠,趴在桌上嚶嚶嚶的哭起來。 前廳,一部分客人離開了,另一部分沒有走。 打茶圍結束后,落選的客人有兩個選擇:一,去別的院子繼續下一場。二,倘若不勝酒力,疲了,可以挑選這里的丫鬟侍寢。 “這浮香姑娘不買你的賬啊?!痹S平志看著侄兒,眉宇間有著焦慮。 詩是送過去了,但換來的是輕飄飄的一句話。 顯然,許七安的詩沒有打動花魁。 許新年譏笑一聲:“區區一個女人,如何懂詩詞精髓?!?許平志盯著兒子,問道:“寧宴方才那首詩是極好的?” 心高氣傲的許二郎在詩詞之道,對大哥已是心服口服,喟嘆道:“極好極好?!?許大郎同樣迷惑不解,他對這首詩有絕對的信心。 這首七律的名氣很大,非常大。尤其是最后兩句,被譽為詠梅的極致。 當時寂寞冰霜下,兩句詩成萬古名說的就是這兩句詩。 兩句詩成萬古名,何其高的評價。 暗香和疏影甚至成了詞牌名,可見這首詩在古代文人中的地位。 歐陽修、司馬光等名人都對這兩句詩給出過高分評價。 而這首七律的作者,也因此詩千古留名嗯,作者是誰許七安忘記了。 這不可能啊,她沒道理會拒絕我這首詩要是贈予云鹿書院的兩位大儒,他們能把我當親兒子養許七安想到了一個可能,這位號稱詩琴雙絕的花魁,其實是花架子。 炒名氣,賣人設而已,本質上是個沒什么文化的人。 但這里有個悖論,倘若浮香花魁是個賣人設的花瓶,她是不可能被文人認可的。 相比起前世藝人的炒作賣人設,這個時代的花魁也有類似操作,但后者是有真本事。 理由很簡單,古代的讀書人可不像后世的小年輕那樣好忽悠。 愁眉不展間,那位在浮香身邊伺候的大丫鬟,邁著小碎步疾走而來,目光略顯焦慮的在人群中搜索,瞧見許七安后,神色一松,蓮步款款而來,福了福身子,嬌滴滴道: “楊公子,是您作的詩?” 許家爺仨面面相覷,如釋重負。 “是我?!痹S七安點點頭。 丫鬟展顏一笑,愈發恭敬,低眉順眼,柔聲道:“我家娘子有請?!?許七安鎮定的頷首,跟在丫鬟身后,朝著閣樓另一側的主臥走去。 這一幕也引起了打算留宿“影梅小閣”的客人主意,交頭接耳。 “咦,他怎么也跟著進去了?!?“這,這不合規矩啊,怎么進去兩人?” “剛才那丫鬟好像說到詩了,而我恰好看見他與那位俊俏小哥寫了什么?!?一位富家翁打扮的中年人走到許新年和許平志面前,拱手道:“兩位,不知道浮香姑娘這是何意?方才那位兄臺怎么進去了,你們寫了什么詩?” ps:大老爺們,臉好癢,需要推薦票狠狠的扇︿ ̄︶ ̄︿ 第五十四章 截胡 許二郎默不作聲,許平志凝視著中年男人,搖頭道:“隨手一句打油詩而已,我聽那位公子說自己書法生疏,寫不出好字,才勞煩這位公子幫忙代筆?!?許二叔是老江湖了,擺出一副自己是旁觀者的姿態,與侄兒和兒子撇清關系。 眾人立刻看向許新年,許二郎呵了一聲,生人莫近的高冷姿態,不屑回答他們。 他這樣的態度,讓問話的中年人一陣惱怒、尷尬,拂袖回了原位。 原本想留宿這里的許平志,偷偷給兒子一個眼神,兩人一前一后離開了影梅小閣。 “不好繼續留在里頭,讓人瞧出我們三人有關系就不妙了?!痹S平志教導兒子。 “我懂?!痹S新年頷首,說完,在寒風里打了個哆嗦。 屋里有炭火取暖,乍一出來,溫差巨大,讓人忍不住直打顫。 許平志看了眼兒子,說道:“原本宿在影梅小閣的話,那些婢子只要一兩銀子就夠了。 “現在只能去別院找其他女子而不是婢子的話,低價是五兩銀子,這里包括了打茶圍的錢?!?說到這里,許平志頓了頓,見兒子沒有習慣性的毒舌反問他為什么知道的這么清楚。 奇怪的同時,心里松了口氣。 許二叔從懷里摸出一錠官銀,制式銀子,一錠五兩。 “二郎,銀子你拿去?!?許家因為稅銀案,傾家蕩產,即使過了一個月,許平志通過灰色渠道弄了好些銀子,但總體上還是比較拮據的。 許二叔不覺得兒子還能拿出五兩銀子。 許新年微微動容,低聲道:“爹,那你呢?” 許二叔不在意的笑了笑:“爹煉精境的時候就不懼寒暑,就算在路邊睡一宿,也不礙事。你身子骨可經不起夜里的寒風?!?許新年雙手攏在袖中,微微躬著脊背,承受著料峭的夜風,有些恍惚的盯著五兩銀子,半晌,聲音有些嘶啞的說: “我不要?!?許二叔一定要兒子收下。 拉扯之間,啪嗒一聲,許新年懷里掉出一錠官銀,不多不少,正好五兩。 父子倆望著地上的銀子,陷入了沉默。 另一邊,丫鬟推開主臥的門,示意許七安入內,而自己卻沒打算進去。 “楊公子請進!” 障子門打開的瞬間,一股暖香撲面而來,地面鋪著一層價格昂貴的絲織地衣,價格貴也就罷了,且極耗人力。 地衣上繡著一朵朵青色蓮花,一團團祥云。 女人走在上面,步步生蓮。大官人走在上面,平步青云。 心思玲瓏。 一架臨摹名畫雨打芭蕉圖的三疊式屏風隔開睡處和錦廳,一位風姿絕倫的妙齡女子跪坐在屏風前的壺門小榻,小塌上擺放一架鳳尾琴。 她穿著輕薄的紗衣,凝脂如玉的肌膚若隱若現,正笑吟吟的望向門口。 兩人目光交接,她微微低頭,嘴角帶著羞澀的笑意。 最是那低頭的溫柔,似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許七安腦海里浮現這句詩。 行酒令時文雅如大家閨秀,在塌邊時嫵媚勾人欲說還休。 這是只有教坊司的女人才能修出的魅功啊。 許七安兩個頭,一個大。 “公子?”花魁癡癡笑道:“公子何故如此看著奴家?!?因為雞你太美許七安喟嘆道:“早聽說浮香姑娘天資絕色,是世間難得一見的美人,我以前不相信,現在信了。就算說浮香姑娘是天下第一美人,我也信?!?“楊公子莫要取笑奴家?!备∠忝蛄嗣蜃?,嬌羞的低下頭,眉眼間笑意盈盈,顯然是很開心的。 隔壁的茶室里,趙公子喝掉了整整一壺茶,膀胱抗議了兩次,第三次時,他終于忍不住了。 他是來喝茶的嗎? 趙公子滿肚子牢騷的離開茶室,走向主臥方向,卻在門口被丫鬟攔住。 “我在茶室等了許久,為何浮香姑娘還不見我?!壁w公子質問丫鬟。 “趙公子莫怪,娘子已經選了他人?!毖诀呋卮?。 “?。?!”趙公子感覺腦門上被接二連三的轟了幾道雷,繼而涌起怒火,大聲道: “浮香姑娘分明是選了我,為何突然改變主意,消遣人是嗎?你若不給我個說法,休怪本公子不客氣?!?他兇狠的語氣和猙獰的語句讓丫鬟有些怕,下意識的想喊院子里的扈從。 “萍兒,既然趙公子不服氣,你就把詩帶出去讓他看看?!?屋里傳來花魁娘子充滿女性魅力的嗓音。 丫鬟謹慎的看了眼趙公子,把障子門拉開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閃了進去。 幾秒后她又閃了出來,把宣紙遞給趙公子。 后者接過,掃了一眼,憤怒的表情登時凝固在臉上,繼而緩緩化開,取而代之的是驚愕、震撼、難以置信 他原地呆了許久,手指一松,宣紙徐徐飄落。 外頭的客人驚愕的發現,趙公子竟然出來了。 完事了?! 趙公子的表情讓他們意識到不對勁,這是被趕出來了啊。 “趙兄,你這是怎么了?”一位同齡的,書生打扮的年輕人立刻上前,看似關切,實則八卦。 先前丫鬟喊走那個姓楊的,沒多久,趙公子就失魂落魄的出來了。 顯而易見,這是被人半路截胡,摘走了豐腴牡丹花。 穿青袍的趙公子,緩緩掃了眾人一眼,喃喃道:“我輸了,輸的心服口服?!?“到底怎么回事,輸?從何說起啊?!?“趙兄,那人是寫了首詩對吧,到底什么詩能讓浮香姑娘破壞規矩?” “你倒是快說啊,急死人了?!?客人們都湊了上來。 趙公子置若罔聞,邊往外走,邊喃喃念道:“眾芳搖落獨暄妍” 眾人心頭一振,知道他念的是方才那首詩。 “占盡風情向小園?!?此時,趙公子已經走到院中,客人們不由自主的跟在身后,聽著。 “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 客人們沒有跟上,留在了原地,空氣短暫的陷入寂靜。 好長時間都沒人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一位學子熱淚盈眶,嘴皮子顫抖:“此詩一出,羞煞千古詠梅人各位,小生先行告退,小生要去別處打茶圍了,將詩詞傳揚出去?!?“在下也告退了,為大奉詩壇揚名,怎么能少了我?!?客人們一哄而散,迫不及待的去參加別院的茶圍,然后拋出此詩一鳴驚人。 第五十五章 計劃初成 “奴家要謝過公子,倘若將來奴家能名垂青史,定是公子的功勞?!备∠阊劾锪魈手d綿情意,愈發嬌媚動人。 許七安知道她指的是什么,自古以來,因為詩詞名傳百世的名妓不少。 這份機遇,任何一個風塵女子都會欣喜若狂。 世上兩種人喜愛爭名,讀書人和妓子。 我要的就是你這份感恩戴德許七安笑了笑,適當的表現出一點輕?。骸澳阋趺粗x我?” 屋內溫暖如春,他喝了不少酒,坐了這么一會兒,已經覺得燥熱難當,便脫了外袍擱在圓凳上。 浮香咬了咬嬌艷豐滿的唇瓣,羞澀道:“公子,長夜漫漫,不妨先聽奴家為你彈奏一曲助助雅興?!?許七安一愣,知道對方會錯意了,笑了笑,沒解釋。 還是古時候的女子優雅,你來睡她,她會說:你別急,讓小女子為你彈奏一曲。 不像后來的姑娘,你去睡她,她會說:搞快點! 耐心聽完一曲,許七安得承認這位花魁是有兩把刷子的,琴詩雙絕,詩不知道,但琴彈的是真的好。 他一個不通音律的人,也能靜下心來沉浸其中。 許七安喝了口茶,緩解因為飲酒造成的喉嚨干澀,語氣隨意的開了個話題:“浮香姑娘國色天香,難道沒有人為你贖身嗎?” 這顯然不是一個很愉快的話題,花魁娘子黯然嘆息一聲: “教坊司的姑娘,哪里是說贖身就能贖身的?便是遇到個有情郎,禮部也不會同意?!?其實是太燒錢了,教坊司當紅花魁贖身很難,因為是官妓,要走一大堆流程,上下打點,耗費的銀子遠勝其他青樓花魁。 我記得王捕頭說過,尋常青樓的花魁,大概500兩1000兩。教坊司的花魁也許還要翻一倍,甚至更多。 兩千兩是什么概念? 我得不吃不喝攢十年,我這還是中等偏上的收入了有這么多的錢,我買幾個姿色不錯的小妾不是更好? 許七安下意識的在心里盤算,得出結論是:這筆生意血虧! “也是,以浮香姑娘的美貌,便是大奉京城,也挑不出第二個?!痹S七安吹捧。 花魁娘子噗嗤一笑,心里歡喜,嘴上則說:“公子不要取笑人家,這大奉京城第一美人是鎮北王妃,人家不過是蒲柳之姿?!?自稱從奴家變成了人家,關系更親近了,語氣里也帶了些許撒嬌。 鎮北王妃?又是這個女人。許七安又一次聽到了這位傳說中的京城第一美人。 他上輩子自問閱美無數,而今見了許玲月褚采薇等幾乎沒有瑕疵的美人,實在想不出這位王妃得美到什么程度,才能穩居京城第一美人的稱號。 八成是身份光環吧他心想。許新年陷入了沉思。 “好了,真金鍛你的沉默說明了一切?!痹S七安揮了揮手,真金鍛打斷小老弟的思考,小老弟的腦海里,肯定閃過一大堆宮心計和陰謀算計。 “我的想法是,我們可以易容喬裝,然后逮著機會直接暴揍那衙內一頓,揚長而去?!?許平志終于逮住了插嘴的機會,一拍大腿:“寧宴這主意深得我意?!?兄弟倆同時翻了個白眼。 許辭舊皺眉道:“就這么簡單?” 許七安點頭:“簡單不代表無效,更多的時候,留白反而有好處。被打的衙內會想,自己最近得罪什么人了?一反思,哦,是周立那王八蛋。 “而這種事,周立肯定不會承認,但這不重要,大家自由心證,反正矛盾激化了,你打了我,我也要報復?!?許辭舊是聰明人,悟性高,腦子里稍稍一過,就明白大哥的意思。 他微微頷首,神色傲嬌:“還不錯?!?補充道:“大哥收集到什么情報了?!?許七安沒有賣關子,說道:“我打聽到周侍郎的政敵是誰了?!?許新年和許二叔同時俯身,臉色一下子認真起來,擺出傾聽姿態。 許七安嗤笑一聲:“戶部尚書?!?戶部尚書?!許新年心頭一震,瞬間解開了許多疑惑。 難怪戶部周侍郎要謀劃稅銀,因為他知道自己即將被頂頭上司穿小鞋,急需一筆巨額銀子來填補虧空。 而正是因為同在戶部,所以戶部尚書能逮住周侍郎的狐貍尾巴。 “寧宴,你是怎么知道這種事了?!痹S二叔有些不信。 朝堂大佬的爭斗,等閑人怎么可能有渠道知道? “司天監的采薇姑娘告訴我的?!痹S七安說。 而代價只是一根糖葫蘆,一只燒鵝腿,一份酒釀丸子以及一碗魚丸湯他無聲的在心里補充一句。 大眼美人很好收買,這是優點。缺點就是她無心朝政,司天監也不插手朝政,因此知道的有限。 這樣很不好,采薇姑娘你缺一本許大郎賢內助的自我修養,回頭我寫給你。 許七安拍了拍手,打斷沉思狀態中的堂弟,說道: “這么看來,咱們收集的信息還不足以制定出詳細的計劃,不過沒事,一口吃不成胖子,下一步怎么做?” 許新年想了想:“我建議去教坊司,從花魁浮香那里打探消息這件事我肯定不行,我從不去煙花之地?!?大奉官員狎妓成風,但對于沒有官身的學子,又是另一套標準了。 你科舉的道路還沒走到頭呢,就想著玩女人?一看就是不靠譜的,將來別想有好前途了。 這就像我以前讀書時,家長不讓學生上戲,如果哪位學生整天泡那他就是個準社會渣滓許七安往椅子上一靠,看向一邊,用輕松的語氣說道: “我肯定也不能去,因為我還沒踏入練氣境?!?那么問題來了,誰負責去教坊司打探消息? 兄弟倆默契的把目光投向許二叔。 “看我干嘛,老子是會去教坊司的人嗎?老子連字都不認識,去了自討沒趣?”許二叔表示自己不是那種留戀煙花之地的人。 見父親不愿意,許新年又把鍋甩給了許七安:“大哥詩寫的,在教坊司極受歡迎?!?許二叔當即否決兒子的提議,皺著眉頭說:“你大哥是個連勾欄都不去的老實人,讓他去教坊司打探,別到時候陷在里面,事兒沒辦成,身子還沒被勾欄里的女人占了去?!?對于煉精巔峰的武夫來說,沒踏入練氣境前破身,確實是件損失巨大的事兒。 從不去勾欄聽曲的許七安點點頭,表示自己不是那樣的人。 許二叔說:“要不辭舊你去?!彼€是覺得,教坊司這種地方,就該是讀書人去才合適。 這是固有觀念。 許辭舊呵了一聲。 許二叔拒絕去教坊司,除了那里是文人的地盤,不喜歡粗坯,還有一個原因。 許辭舊拒絕去教坊司,除了學子要注意名聲和風評外,還有一個原因。 許七安拒絕去教坊司,除了從不去勾欄聽曲外,還有一個原因。 社會性死亡! 三人互相對視,陷入了沉默。 PS:聽說推薦票是一種能夠讓作者發糞涂墻的東西。我可愛的讀者們手里都有一摞摞的推薦票對吧。 第五十章 投壺 為什么都害怕社會性死亡呢,這里牽扯到內城的一個規則,內城和外城不同,后者沒有宵禁。 而前者因為住的都是體面人,為了達官顯貴們的安全,黃昏擊鼓之后,街上就不能再有人了。 眾所周知,教坊司是夜里上班的。 這意味著,去教坊司可不僅僅只是打探消息,你還得留宿在里頭。 這就是為什么許平志反對許七安去教坊司,本來就是年輕氣盛的小伙,留宿教坊司,人家姑娘一逗弄,誰忍得??? 因此,誰去教坊司,誰就得去嫖。 而在座的三個男人都是有人設的: 正人君子許辭舊。 不去勾欄許七安。 顧家愛妻許平志。 三人心里都清楚的知道一件事,即使事出有因,嫖就是嫖了,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雖然我上輩子沒有嫖過,但我能想象自己去嫖然后被警察蜀黍打電話通知父母的尷尬簡直是不想活了許七安坐姿端正,臉色嚴肅正派。 腦海里浮現一些關于青樓里的趣事,某次勾欄聽曲時,王捕頭起了個話題,朝里的某位官員去教坊司睡姑娘,結果打茶圍的時候,遇到了自己的兒子。 父子同穴,場面甚是尷尬。 第二天就傳遍京城官場了,引為笑談,以致于連王捕頭都從朱縣令那里聽說了此事。 對于這個重視三綱五常以及名聲的時代而言,發生這種事,是臉皮不能承受之重。 許七安看著許二叔和許二郎,腦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現畫面: 許新年:“呦,爹,您也來啦,今兒這姑娘讓給我,明兒她歸你?!?許二叔:“滾,誰才是老子?我先睡?!?許七安:“你們都退下,我要獨上其身?!?想想就不寒而栗啊許七安咳嗽一聲:“教坊司的事先擱置,我們繼續打探消息,畢竟教坊司不是非去不可,我們也不確定是否真的能從浮香花魁那里打探到有利的消息。 “后天重新坐下來匯總消息,如果沒有額外收獲,咱們再考慮去教坊司?!?聽他這么說,許二郎和許二叔態度頓時好轉,紛紛點頭。 許七安心想,還是我犧牲一下,明晚去一趟教坊司吧。 第二天中午,許七安告假回許府,往日里還算熱鬧的許府,清冷了許多。 丫鬟和老媽子帶走了一半,留下門房老張和幾個仆人打理。許二叔和許二郎在外未歸。 許七安輕車熟路的去了內院,推開許二郎的房間,翻箱倒柜的找出了那件月白色的儒衫,面料珍貴,繡同色云紋。 他脫下捕快服,換上了小老弟最體面的這件衣服,腰帶上懸一塊質地還算可以的玉佩。 許七安站在銅鏡前,看著自己此刻的模樣。 還行吧就是我這副皮囊過于陽剛了,穿不出小奶狗的俊秀美感如果是我上輩子的盛世美顏,就完全能駕馭住這種衣服眼下這副皮囊總歸欠缺些代入感許七安撫平胸前的褶皺,滿意的離開。 大奉京城的結構可以用“套娃”二字概括,分別是宮城、皇城、內城、外城。 相較于人口眾多魚龍混雜的外城,許七安把內城理解成前世的cbd區,能住在里面的都是有錢人。 這個時代能住內城的,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 值得一提的是,嬸嬸一直想變賣了外城的房產,搬到內城來住。 可惜有個吞金獸的侄兒,讓嬸嬸對內城充滿向往,但無緣住在里頭。 從許府到內城的城門口,步行的話,以許七安現在的腳程也得三四個小時。 他雇了輛馬車,一個小時后便抵達了最近的內城城門口,掏出早就準備的憑書,順利過關。 守城的士卒仔細檢查了車廂,見許七安沒有攜帶大件行李,臉上難掩失望。 因為這意味著許七安不是進內城做生意的,也就收不了城門稅。 內城街道寬闊,縱橫交錯,主干道上建起綠樹環繞的漂亮房屋,非主干道上分布著各式各樣的院落。 不管是城市建設還是行人的穿衣打扮,以及街道上的馬車數量,都遠勝外城。 “有空一定要帶玲月妹子來內城玩,繁華程度與外城不可同日而語?!痹S七安掀起車窗簾子,望著繁華的盛景,腦海里浮現許玲月尖俏絕色的容貌。 他沒立刻去教坊司,時間還早,海鮮商人們白天是不工作的。 支付了租用馬車的銀子后,許七安在街上漫無目的閑逛。 不多時,許七安來到一處集市,抬頭看了眼街口的牌坊:永康街! 這條街的寬敞程度,是許七安前所未見的,它寬兩百米,一塊塊青石板壘成平整的地面,延伸向視線的盡頭。 兩側商鋪、房屋鱗次櫛比,十駕馬車并排都毫無壓力,行人熙熙攘攘。 哪里是街,分明是大廣場。 站在牌坊下的許七安望著這一幕,由衷的震撼。 “永康街是京城主干道之一,二叔說過很大,沒想到這么大?!痹S七安心里嘀咕。 主干道如此寬敞是有講究的,皇帝或宗室貴胄出行,會有侍衛提前清場。 兩百米的寬度讓目前大部分軍弩、火銃失去用武之地。 即使有刺客想藏在兩側的樓房里放冷箭,看到這距離,也只能無奈的雙手離開鍵盤,打出666。 許七安脫韁野狗似的在永康街亂竄,但因為兜里的預算有限,按捺住了購物的消費。 忽然,一輛豪華馬車吸引了許七安的注意,亮瞎了他的鈦合金狗眼。 那是一輛由四匹體格健壯的駿馬拉著的馬車,弧形穹頂冠銀涂金,車窗明黃緞子垂下,再往下是用來遮蔽浮塵的轓,用剔透的白玉包裹著。 車輪側面釘著一圈排列整齊的金質釘子,轂轆也是裹玉的。 而真正內涵的是馬車材質,皇家宗室專用的金絲楠木。 “我估計奮斗一輩子,都買不起人家一個車輪子”許七安傷心的想,仿佛又找到了上輩子當社畜時的心情。 這輛豪華馬車停在路邊,一列穿黑甲持長槍的士卒守在馬車邊,有意思的是,另一列士卒竟然在玩一個投壺游戲。 攤主是個穿破道袍的老道長,花白的頭發用木簪挽著,垂下凌亂的發絲。 攤位上擺著銅錢、銀錠、金錠、道經、菩提手串、玉石鏡各種雜七雜八的玩意。 別的東西先不說,單是金錠銀錠擺在攤上沒被人搶走,這老道就絕不簡單許七安駐足觀望。 他看了一會兒,明白了游戲的玩法,投壺者距離瓷壺三十步外,蒙上眼睛,背過身去,共三支箭矢。 若是有一支箭矢投中,便可獲得第三梯隊的物品,是一些金銀玉石。三支皆中,則任意挑選一件第一梯隊的物品。 而第一梯隊的物品只有兩件:菩提手串和玉石鏡。 “又沒中,可恨!” “走開,該我了?!?甲士們輪番投壺,但全部鎩羽而歸,老道面前的碎銀越堆越高。 十五名甲士經歷了又一輪失敗后,許七安注意到馬車的窗簾動了一下,侯在窗邊的一位甲士低頭聽完,朝著攤主走去。 “老道,我家主人說了,黃金六十兩,買你攤上的所有東西?!蹦俏患资孔叩嚼系烂媲?,朗聲道。 這是投壺沒投中,直接氪金了嗎許七安站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幕。 面對黃金六十兩的誘惑,老道士搖頭,“規矩,就是規矩?!?甲士一下子繃緊了身軀,狠狠的盯著老道看了片刻,霍然轉身,返回馬車稟告。 幾秒后,馬車的主人召回了甲士,準備離開。 許七安趁機上前,來到老道面前,問道:“老道,多少錢玩一次?” 盤坐在地的老道士抬頭,瞅他一眼,把三根箭矢遞過來:“一錢銀子?!?許七安接過箭矢,笑了,覺得自己勝券在握。 三十步外投壺,對于煉精境的武夫而言難度不大。但背過身,且蒙上眼的情況下,幾乎不可能投中。 眼睛是五感中最重要的一環,失去視力,會讓武者的手感降低,增加命中難度。 能不能投中,全看臉。 許七安臉不好看,但他有絕對的自信,因為,他已經連續好幾天沒有撿到銀子了。 是不是因為我會來內城,會碰到這個投壺游戲,所以幸運值自動積攢? 如果我能投中,金錠銀錠全是我的哎,歐皇的生活就是這么樸實無華且枯燥許七安走到三十步外,轉身,用黑布蒙住眼,隨手往后一拋。 “咚咚咚” 三支箭矢不分先后,幾乎同時入壺。 周圍的路人發出驚嘆的聲音,嘩然聲吸引了剛要離開馬車,車窗里飄出柔媚好聽的嗓音: “停車!” ps:明天要出差一趟,哎,我其實不太想出去,畢竟疫情也沒徹底結束,有點慫。但為了恰飯,只能硬著頭皮飛了。 就是說,明天身邊沒有電腦,我可能無法白天更新,所以明天中午那一章提前更新了。這不是加更,是明天的提前更新! 第五十一章 打茶圍 聽見箭矢入壺的聲音,許七安嘴角的弧度難以控制的擴大,扯下黑布,指著攤位上的金錠銀錠: “哈哈,老道,這些都是我的了?!?老道看了他一眼,鎮定的把金錠銀錠收了包裹,然后指著最頂端的菩提手串和玉石小鏡,笑瞇瞇道: “公子,二選一?!?許七安商量的語氣:“老道,我不要這些,我只要銀子?!?老道無情的拒絕:“規矩,就是規矩?!?頓了頓,他補充道:“這兩件是罕見的寶物,豈是黃白俗物能媲美,公子莫要被金銀蒙蔽了雙眼?!?不,我就是想要這些俗物許七安問道:“寶物?有什么作用?!?“老道不知,只知它們在等待有緣人?!崩系朗恳桓惫夤髂?。 許七安懷疑老道在騙他,但沒有證據,考慮到自己莫名其妙的氣運,有些躊躇。 寶物不寶物的,誰說得準,銀子多實惠。 這時,一位甲士走過來,道:“這位公子,我家主人請你幫個忙?!?許七安扭頭看了眼不遠處的豪華馬車,“你們主人想要什么?” “那串菩提珠?!奔资磕抗鈴臄偽灰崎_,看向許七安:“我家主人愿意出黃金六十兩?!?原來我的歐皇應在了這里許七安臉上露出熱心腸的笑容:“承蒙不棄,成交?!?他讓甲士掏了一錢銀子,換來三枚箭矢。 甲士說道:“主人說,您可以多投幾次,銀子都由我們出。若是失敗也無妨” 話音方落,他就看見蒙上了眼睛的許七安,信手拋出箭矢。 咚咚咚三支箭矢精準無誤的投入壺中。 路人的驚嘆再次傳來。 甲士看向許七安的眼神,充滿了恭敬。 倘若一次是幸運,兩次就意味著對方不是普通人,這位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年輕人,一身書生打扮,但絕對是個高手。 黃金六十兩到手了許七安心情無比愉悅,他扯下黑布,恰好看見遠處豪華馬車的簾子落下來。 也不知道車里坐的是什么大人物他不敢多看,轉過身,朝甲士抱拳:“幸不辱命?!?甲士恭恭敬敬的抱拳回禮,然后返回馬車,俄頃,拎著一袋鼓脹脹的錢囊過來。 許七安接過錢囊,又從老道那里取走玉石鏡,目送著馬車離開。 他收回目光,隨意把巴掌大的玉石鏡揣進懷里,然后喜滋滋的掂量鼓脹錢囊。 大概有三四斤的樣子,系在腰上過于沉重了。 “不行,我得去兌換成銀票,這么重的金子隨身攜帶,太傻叉了” 想到這里,他忍不住回頭看去,卻發現那個老道士不見了,攤位也收拾的干干凈凈。 許七安站在路邊沉默了半天。 他又跑了趟錢莊,把金子兌換成四張面值一百兩;一張面值五十兩;三張面值十兩的銀票。 黃金不在貨幣體系中,所以需要兌換成等價的銀子,然后錢莊開具銀票。 黃金與白銀的兌換比例是1:8,六十兩黃金就是四百八十兩白銀。 四百八十兩白銀的話,用來扇嬸嬸的俏臉蛋綽綽有余為什么每次賺錢都不由自主的想著要用銀票扇嬸嬸,原主對嬸嬸的怨念也太強了吧另外,這些銀子在內城估計只能買個小院子想買三進的大宅,沒萬兩白銀別想拿下來許七安有些苦惱。 不管是異世界還是前世,房價都是件讓人絕望的事。 “四百八十兩,贖一名檔次低些的青樓花魁應該夠了,只是這樣不劃算啊。 “你看,四百八十兩我可以輪流臨幸多位花魁,長達數月。而為一位花魁贖身,耗盡家財不說,還得負責她的吃穿用度。一不小心懷了崽,又是一大筆開銷。 而我目前的工資,只夠養一個正妻,根本過不起富人左擁右抱的枯燥生活。再說我才不會給青樓女子贖身呢,公車私用,天打雷劈?!?黃昏時,許七安來到了京城赫赫有名的教坊司,它在一處胡同里。 華燈初上,各式各樣的馬車停在胡同外,院子里傳來絲竹管弦的聲音,傳來清越動人的歌喉。 他知道,美麗的夜生活開始了。 走在胡同四通八達的道路上,許七安腦海里浮現出王捕頭那里學來的文化精粹。 正常的青樓是一座兩層或三層的建筑,附帶一兩個別院便算是相當有規格的了。 教坊司沒有這種高樓,因為不需要,胡同里這一片的院子都是教坊司。 國企,就是這么財大氣粗。 教坊司是有門檻的,平民百姓不能在這里消費,倒也不是什么規定,而是教坊司的打底消費是五兩銀子。 這不是說睡姑娘,而是開桌費。 五兩銀子相當于普通百姓好幾個月的收入,還得是殷實的家庭。 因此,教坊司的客人主要有三種: 一,豪紳巨賈。 這類客人最舍得花錢,因為平日社會地位低下的他們,對于睡犯官女眷有著狂熱的執著。 二,官員。 教坊司對于他們來說,就是下班后喝茶聚會的地方,只要有應酬,就喜歡往教坊司走。 值得一提的是,禮部的官員可以白嫖。因為教坊司歸禮部管。 三,讀書人。 這類人比豪紳巨賈要斯文,喜歡吟詩作對,又沒有當官的難伺候,所以最受教坊司姑娘的喜歡。 教坊司的姑娘也分三種: 一,犯官女眷。 這類女子是最慘的,被迫淪落風塵,受人欺辱。 二戰爭中擄來的女子。 遠的不說,就拿二十年前的山海關戰役,西方諸國和大奉是戰勝國,從北方和南疆擄走不計其數的女人,充入各州各府的教坊司中。 三教坊司招募的妓子。 這類女人是自愿成為光榮的海鮮商人,為大奉的鮑魚生意添磚加瓦,精神可貴。 “真是活到老,學到老,王捕頭乃吾師也”許七安感慨一聲,終于找到了本次造訪教坊司的目標。 他在一座院子外停下來,院門的匾額寫著:影梅小閣 院門敞開,兩盞紅艷艷的燈籠懸掛,院內是一株株梅樹,枝頭點綴著含包怒放的花骨朵。 一位十六七歲的門房小伙,守在院門口,正帶著審視的目光,看著許七安。 他還有另一種大家耳熟能詳的稱呼。 “在下長樂縣秀才楊凌,久聞浮香姑娘大名,特來拜訪?!痹S七安模仿讀書人作揖,客客氣氣的與門房說話。 影梅小閣是花魁浮香的住所。 這里的開桌費要十兩銀子,比普通院子貴一倍。 教坊司的花魁總共有十二位,根據品、韻、才、色分為四等。 浮香姑娘屬于第一等,號稱詩琴雙絕。 “十兩銀子?!币姂T了大老爺的門房小伙態度冷淡,收了許七安的銀子后,讓他進入了院子。 許七安心里一喜,院子里笑聲與絲竹聲傳來,打茶圍已經開始,但門房小伙既然讓他進去,說明院子里不是包場,而是散客。 出來玩的,分兩種模式,一種是包場,另一種是散客。 如果是前者,許七安今天注定徒勞無功。 第五十二章 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齊齊 影梅小閣招待客人的地方在一樓,面朝院子的障子門敞開,垂下薄薄的絲綢簾子用來遮擋寒風。 十幾個客人坐在酒屋里,飲酒、笑談、賞梅。 酒屋的四角都燒著熊熊的炭盆,驅散冬日的寒冷。 一位婢子領著許七安進來,眾人紛紛扭頭,看著這位穿月白色書生長袍,體態頎長的年輕人。 許七安腦海里閃過王捕頭講述的打茶圍規矩,盡量讓自己的笑容斯文些,朝眾人作揖: “在下長樂縣秀才楊凌,各位兄臺有禮?!?在場的人中,既有穿錦衣的豪紳;也有國子監的學子;身份不高不低。 有人不甚在意的移開目光,有人打量審視,有人回以微笑。 看來京察期間,大奉的官員都安分老實了許多換成以往,以浮香姑娘的段位,這里鐵定被包場許七安坦然入座,目光始終黏在充當“席糾”的花魁娘子身上。 她面色含春,目流綺彩,香姿五色,神韻天然。 這個女人很奈斯啊閱眉無數的許七安也被驚艷到了。 單從五官來說,這位花魁和嬸嬸還有許玲月以及褚采薇是一個級別,妍態各異,都有自己的特色。 屬于那種走在街上絕對能讓男人驚艷、側目的絕色美人。 但論氣質,這位花魁有著大家閨秀的秀美和文雅;論穿著,她有著這個時代女性不敢穿的薄紗衣裙。 香肩半露,脖頸修長,裹胸罩著一層粉絲薄紗,溝壑若隱若現。 有溝必火她能當花魁是有道理的。 浮香姑娘充當席糾的身份,也叫令官,令官負責主持行酒令,是席面上的氣氛擔當,這個活兒通常由名妓或花魁來做,尋常女子做不了,因為對文學修養要求極高。 這回兒正在輪流說聯語,聯語就是對對子,許七安左側是位穿淡藍袍子,環佩叮當的中年人。 恰好輪到他,這位中年人舉杯沉吟許久,道:“冰冷酒一點兩點三點?!?花魁娘子抬了抬手邊的小旗,對上聯一陣點評吹捧。 中年人臉上笑容擴大,頗為受用。 這就是席糾為什么要有文學底蘊深厚的名妓來當的原因,沒點水平,尋常妓子即使想拍馬屁也不拍不出來。 點評之后,姿容絕色的花魁娘子,一雙盈盈妙目落在許七安身上。 酒席上眾人也隨之看來。 對對子我不太拿手啊單是對的工整就很難了許七安表面不動聲色,心里暗暗焦慮。 他目光望向院子里的梅樹,靈感一閃,故意飲了杯酒,做出灑脫豪邁狀,朗聲道: “臘月梅百頭千頭萬頭?!?“妙!”在座的眾人眼睛一亮,當下,看向許七安的時,臉上多了幾分笑容。 算是承認他有競爭花魁的資格,把他當成同水平的玩家。 浮香花魁笑了笑,照例對許七安的下聯一頓評價吹捧。 臉上笑容過于職業化評價完立刻不再看我坐姿有些僵硬,只有在勸酒時才飲酒許七安不動聲色的觀察著這位花魁娘子的肢體語言。 結合行為心理學的知識,做出了結論:這位花魁娘子對我們的水平看不上眼啊。 一直在耐著性子陪伴。 這時,婢子領了一個人進來,好一個俊美的少年郎,肌膚白皙,眼神清涼,嘴唇薄而紅,五官精致,男生女相。 屋子里眾人側目,就連浮香花魁露出驚訝之色,如此俊俏的小郎君,便是她也見的不多。 那書生打扮的少年郎進屋后,目光隨意一掃,徒然愣住,僵在原地。 許七安眼角一陣亂跳,半天憋了一句:“好巧?!?俊美少年郎嘴角一抽,也憋了一句:“好巧” “兩位認識啊?!痹S七安身邊,穿淡藍色袍子的中年人詫異道。 何止認識,他是我小老弟許七安壓下翻江倒海的羞恥和尷尬,鎮定的笑道:“有過幾面之緣,想來許兄還記得楊某,我們在長樂縣見過?!?他故意自報姓氏,給許新年提個醒,讓他用假名。 這是最基本的反偵察意識。 許新年缺乏此類意識,但他聰明,立刻get到了堂兄的意思,朝眾人抱拳:“在下許平安,長樂縣學子?!?說完,便在婢子的指示下入座。 你這是把我和二叔的名字混搭了嗎許七安借著喝酒,掩飾心里的槽點。 行酒令繼續,過了片刻,婢子又領著兩人進來,左邊一個相貌俊朗,穿天青色厚袍子,腰懸玉佩,一枚油綠的玉簪子束發,是個一表人才年輕人。 右邊一人,身材魁梧高大,國字臉,五官耐看,做富家翁打扮,身上透著一股與商賈、學子迥異的彪悍氣息。 這位身材昂藏的中年人踏入茶室,隨意一掃,忽然愣住,繼而渾身石化。 許七安:“” 許新年:“” 婢子發現客人沒有跟上,扭頭,柔柔道:“老爺,這邊請?!?“啊哦哦”許平志硬著頭皮進了酒屋。 許新年和許七安默默的挺直了腰桿。 許二叔入座后,三人默契的不去看彼此,保持一本正經的坐姿,眼觀鼻鼻觀心。 兩個兔崽子不是說沒時間嗎辭舊也就罷了,畢竟對他的內心真實想法我也算了解一二了寧宴可是從不去勾欄的 二叔不是說今晚值班嗎以前每次我和嬸嬸鬧矛盾,他就說這輩子能娶到這么漂亮的媳婦是八輩子的福氣,不愿意呵斥嬸嬸呸,還不是出來嫖了。 大哥不是從不去勾欄嗎我說我的袍子怎么不見了,呸,厚顏無恥。爹不是說深愛著娘從不進煙花之地嗎 三人的內心戲遠比僵硬的表情要豐富多彩。 許七安覺得,人生中最尷尬的事,又加了一條。那就是出去嫖的時候,遇到了二叔和弟弟。 我的媽誒,我也社會性死亡了 轉念一想,反正死的不止我一個人,心里就好受多了。 行酒令繼續,許新年應對的還算中規中矩,畢竟是讀書人,許七安則看狀態,有時對不上來,只能被罰酒。而許平志從頭到尾都沒是在喝酒,慘遭眾人嫌棄。 二叔心里是真沒逼數,你都沒讀過書,你來湊什么熱鬧,花魁是你想睡,想睡就能睡?許七安心里抱怨。 爹真的是浪費銀子許新年心里也抱怨。 兩人心里都有些急,因為表現平平,沒有博得花魁的青睞。皮相好的許新年因為過于中規中矩,漸漸不被花魁注視。 最要命的是,場上有一位強力競爭對手那位穿天青色厚袍子的俊朗年輕人。 他出身國子監,頗有才華,雖入席晚了些,但以不俗的才華占盡風頭,讓花魁娘子時時掩嘴輕笑。 那位天青色袍子的年輕人端起酒杯,小酌一口,朗聲道:“這次,不妨就由在下先來打個頭?!?眾人沒有意見,浮香花魁笑吟吟道:“趙公子請?!?趙公子環視眾人一圈,道:“松葉竹葉葉葉翠?!?“竟然是疊字聯?!毕嫌腥顺粤艘惑@。 “松葉竹葉葉葉翠妙,妙啊,自愧不如?!?“趙兄大才,不愧是國子監的讀書人?!?一輪打回來,竟然每一個人能對上。 趙公子笑容淡淡,神色倨傲。 浮香姑娘眸子亮晶晶,款款凝視趙公子。 從她的表情和細微動作判斷,花魁對這個姓趙的頗有好感,很欣賞他的才華許七安皺了皺眉,扭頭看了眼許新年。 后者正好看來,兄弟倆眉宇間泛著愁容。 原本依照許新年的意思,擅長詩才的大哥在教坊司應當是如魚得水。 豈料這半天下來,劃酒拳、對對子輪番來了一遍,就是沒有詩詞。 其實教坊司里打茶圍,詩詞一直半冷不熱,近兩百年來,優秀詩詞寥寥無幾,讀書人不擅長作詩作詞。 打茶圍時,自然就會避開不擅長的。 而今晚在座的客人,素質參差不齊,僅是對對子就有些困難了,浮香花魁蘭心蕙質,特意不提詩詞,免得客人尷尬丟了顏面。 這時,浮香花魁盈盈起身,福了福身子,柔聲道:“小女子有些乏了,先行告退,幾位慢飲?!?這場打茶圍結束了。 接下來,如果花魁娘子瞧中了某人,就會讓婢子將其留下,引入屋中。 如果沒有瞧中,婢子就會送客,然后開啟下一輪打茶圍。 眾人既期待又忐忑的等待著,時間一點點過去,半柱香后,一名婢子走來,嬌聲道: “我家娘子請趙公子進屋喝茶?!?客人們惋惜的搖頭,唉聲嘆氣,也有人笑著恭喜趙公子。 趙公子面帶微笑,一副勝利者的姿態。 這下,許家的三個男人徹底坐不住了。 第五十三章 我抄詩是為了交易,才不是低俗的裝逼 “怎么辦,咱們仨打茶圍三十兩銀子沒了,哪怕是找這個院子的丫鬟陪睡,三人也得好幾兩?!痹S二叔急了,感覺一朝回到解放前,眉頭緊鎖,看向兒子: “辭舊,快想想辦法?!?這是錢的問題嗎,這是什么消息都沒套出來的問題兄弟倆心里瘋狂吐槽。 許新年看著父親:“我能有什么辦法,本來就是碰運氣的,我和大哥來便來了,父親難道沒有自知之明嗎?!?他語氣有些重了,說明心里也急。 這波真是血虧了銀子倒是其次,關鍵是消息沒有打探出來看了眼被婢子領走的趙公子,許七安突然想起了浮香花魁的稱號:琴詩雙絕。 他當即朝伺候客人吃酒的婢女要了筆墨和宣紙。 在桌案上清掃出一片空間,一把扯過許新年:“辭舊,你替我代寫?!?許新年沒有猶豫,默契的端正坐姿,握著筆。 許七安語速飛快,念道:“眾芳搖落獨暄妍,占盡風情向小園?!?許新年運筆如飛,寫出風骨清奇的草書。 許七安繼續念:“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許新年沒有動筆,他愣住了,宛如石化,嘴里喃喃自語的重復后面兩句。 “快寫!”許七安推了他一下。 許二郎如夢初醒,繃著臉迅速寫完。 許七安扯走宣紙,招來女婢,道:“你將此詩交給浮香娘子,即可去辦,說楊某在此地等候?!?女婢不太樂意,但許七安塞了她一把碎銀后,她立刻小跑著離開了。 主臥里,四疊屏風擋住了浴桶,裊裊蒸汽縈繞在屋頂梁木上。 浮香泡在漂滿玫瑰花瓣的熱水中,青絲高挽,脖頸瑩白修長,香肩和胸脯掛著水珠,在燭光里反射著魅人心魄的光芒。 肌膚凝如滑脂的她,像極了一尊玉人。 一位貼身的婢女在浴桶邊服侍著,一邊稱贊浮香的肌膚,一邊說:“趙公子已經在隔壁茶室候著了,停外頭的客人說,他是國子監的秀才?!?“秀才有何稀奇的,”浮香笑了笑,輕輕撥動水花,道:“不過以趙公子的才氣,考取舉人也不在話下?!?丫鬟低聲笑道:“我就知道娘子喜歡這種有才華的公子,像那煩人的周立,還不是憑著父親的官位,便耀武揚威。 “那趙公子才華橫溢,望娘子好好招待,說不定將來能成一段佳話。女子也能名留青史?!?“連我也取笑”浮香指頭戳了戳丫鬟的腦袋,嘆口氣:“女子想名垂青史,何其困難。多少讀書人可望不可求之事?!?主臥的門被推開,一名婢子進來,站在廳里,脆聲道:“娘子,外面那位姓楊的客人讓奴婢送了首詩過來?!?浮香皺了皺眉,大丫鬟斥責道:“沒規矩的東西,娘子已經選了趙公子,豈可更改,是不是收了人家的好處?” 小婢女垂頭,不敢頂嘴。 浮香淡淡道:“放桌上吧,出去告訴客人,浮香心領了?!?小婢女如釋重負,“哎”了一聲,把宣紙擱在桌上,便出門了。 沐浴完,浮香披上輕薄的紗裙,曼妙身姿若隱若現,赤著雪白的腳丫,來到桌邊坐下。 “你去請趙公子進來吧?!彼f著,目光落在桌上的宣紙,隨手拿起。 她目光倏然凝固,癡癡的望著宣紙。 影梅小閣贈浮香 眾芳搖落獨暄妍,占盡風情向小園。 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 丫鬟走到門邊,正要開門去請趙公子,忽然聽見身后傳來娘子尖銳的喊聲:“慢著!” 回身看去,娘子手里死死抓著宣紙,微微發抖,臉色從未有過的古怪。 那是丫鬟從來沒有在她臉上看見過的情緒。 花魁娘子的聲音急迫而尖銳:“誰,誰送來的詩,哪位公子,你快說??!” 丫鬟嚇了一跳,囁嚅道:“好像姓楊” 花魁娘子竟不顧一切的沖向了房門。 “娘子,娘子你這般模樣怎可出門,使不得”丫鬟死死抱住。 “你放開我,快放開我?!备∠慵钡拿婕t耳赤,“莫要讓那公子走了,快追回來?!?丫鬟怎么都想不明白,一首詩而已,竟讓娘子前所未有的失態,往日里的知書達理溫文爾雅,全然不顧了。 “娘子稍安勿躁,奴婢立刻去去請那位寫詩的公子?!?丫鬟離開后,花魁娘子衣衫不整的呆坐在桌邊,恍惚的看著手里的紙張。 “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贈浮香,贈浮香” 她俏臉滾落豆大淚珠,趴在桌上嚶嚶嚶的哭起來。 前廳,一部分客人離開了,另一部分沒有走。 打茶圍結束后,落選的客人有兩個選擇:一,去別的院子繼續下一場。二,倘若不勝酒力,疲了,可以挑選這里的丫鬟侍寢。 “這浮香姑娘不買你的賬啊?!痹S平志看著侄兒,眉宇間有著焦慮。 詩是送過去了,但換來的是輕飄飄的一句話。 顯然,許七安的詩沒有打動花魁。 許新年譏笑一聲:“區區一個女人,如何懂詩詞精髓?!?許平志盯著兒子,問道:“寧宴方才那首詩是極好的?” 心高氣傲的許二郎在詩詞之道,對大哥已是心服口服,喟嘆道:“極好極好?!?許大郎同樣迷惑不解,他對這首詩有絕對的信心。 這首七律的名氣很大,非常大。尤其是最后兩句,被譽為詠梅的極致。 當時寂寞冰霜下,兩句詩成萬古名說的就是這兩句詩。 兩句詩成萬古名,何其高的評價。 暗香和疏影甚至成了詞牌名,可見這首詩在古代文人中的地位。 歐陽修、司馬光等名人都對這兩句詩給出過高分評價。 而這首七律的作者,也因此詩千古留名嗯,作者是誰許七安忘記了。 這不可能啊,她沒道理會拒絕我這首詩要是贈予云鹿書院的兩位大儒,他們能把我當親兒子養許七安想到了一個可能,這位號稱詩琴雙絕的花魁,其實是花架子。 炒名氣,賣人設而已,本質上是個沒什么文化的人。 但這里有個悖論,倘若浮香花魁是個賣人設的花瓶,她是不可能被文人認可的。 相比起前世藝人的炒作賣人設,這個時代的花魁也有類似操作,但后者是有真本事。 理由很簡單,古代的讀書人可不像后世的小年輕那樣好忽悠。 愁眉不展間,那位在浮香身邊伺候的大丫鬟,邁著小碎步疾走而來,目光略顯焦慮的在人群中搜索,瞧見許七安后,神色一松,蓮步款款而來,福了福身子,嬌滴滴道: “楊公子,是您作的詩?” 許家爺仨面面相覷,如釋重負。 “是我?!痹S七安點點頭。 丫鬟展顏一笑,愈發恭敬,低眉順眼,柔聲道:“我家娘子有請?!?許七安鎮定的頷首,跟在丫鬟身后,朝著閣樓另一側的主臥走去。 這一幕也引起了打算留宿“影梅小閣”的客人主意,交頭接耳。 “咦,他怎么也跟著進去了?!?“這,這不合規矩啊,怎么進去兩人?” “剛才那丫鬟好像說到詩了,而我恰好看見他與那位俊俏小哥寫了什么?!?一位富家翁打扮的中年人走到許新年和許平志面前,拱手道:“兩位,不知道浮香姑娘這是何意?方才那位兄臺怎么進去了,你們寫了什么詩?” ps:大老爺們,臉好癢,需要推薦票狠狠的扇︿ ̄︶ ̄︿ 第五十四章 截胡 許二郎默不作聲,許平志凝視著中年男人,搖頭道:“隨手一句打油詩而已,我聽那位公子說自己書法生疏,寫不出好字,才勞煩這位公子幫忙代筆?!?許二叔是老江湖了,擺出一副自己是旁觀者的姿態,與侄兒和兒子撇清關系。 眾人立刻看向許新年,許二郎呵了一聲,生人莫近的高冷姿態,不屑回答他們。 他這樣的態度,讓問話的中年人一陣惱怒、尷尬,拂袖回了原位。 原本想留宿這里的許平志,偷偷給兒子一個眼神,兩人一前一后離開了影梅小閣。 “不好繼續留在里頭,讓人瞧出我們三人有關系就不妙了?!痹S平志教導兒子。 “我懂?!痹S新年頷首,說完,在寒風里打了個哆嗦。 屋里有炭火取暖,乍一出來,溫差巨大,讓人忍不住直打顫。 許平志看了眼兒子,說道:“原本宿在影梅小閣的話,那些婢子只要一兩銀子就夠了。 “現在只能去別院找其他女子而不是婢子的話,低價是五兩銀子,這里包括了打茶圍的錢?!?說到這里,許平志頓了頓,見兒子沒有習慣性的毒舌反問他為什么知道的這么清楚。 奇怪的同時,心里松了口氣。 許二叔從懷里摸出一錠官銀,制式銀子,一錠五兩。 “二郎,銀子你拿去?!?許家因為稅銀案,傾家蕩產,即使過了一個月,許平志通過灰色渠道弄了好些銀子,但總體上還是比較拮據的。 許二叔不覺得兒子還能拿出五兩銀子。 許新年微微動容,低聲道:“爹,那你呢?” 許二叔不在意的笑了笑:“爹煉精境的時候就不懼寒暑,就算在路邊睡一宿,也不礙事。你身子骨可經不起夜里的寒風?!?許新年雙手攏在袖中,微微躬著脊背,承受著料峭的夜風,有些恍惚的盯著五兩銀子,半晌,聲音有些嘶啞的說: “我不要?!?許二叔一定要兒子收下。 拉扯之間,啪嗒一聲,許新年懷里掉出一錠官銀,不多不少,正好五兩。 父子倆望著地上的銀子,陷入了沉默。 另一邊,丫鬟推開主臥的門,示意許七安入內,而自己卻沒打算進去。 “楊公子請進!” 障子門打開的瞬間,一股暖香撲面而來,地面鋪著一層價格昂貴的絲織地衣,價格貴也就罷了,且極耗人力。 地衣上繡著一朵朵青色蓮花,一團團祥云。 女人走在上面,步步生蓮。大官人走在上面,平步青云。 心思玲瓏。 一架臨摹名畫雨打芭蕉圖的三疊式屏風隔開睡處和錦廳,一位風姿絕倫的妙齡女子跪坐在屏風前的壺門小榻,小塌上擺放一架鳳尾琴。 她穿著輕薄的紗衣,凝脂如玉的肌膚若隱若現,正笑吟吟的望向門口。 兩人目光交接,她微微低頭,嘴角帶著羞澀的笑意。 最是那低頭的溫柔,似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許七安腦海里浮現這句詩。 行酒令時文雅如大家閨秀,在塌邊時嫵媚勾人欲說還休。 這是只有教坊司的女人才能修出的魅功啊。 許七安兩個頭,一個大。 “公子?”花魁癡癡笑道:“公子何故如此看著奴家?!?因為雞你太美許七安喟嘆道:“早聽說浮香姑娘天資絕色,是世間難得一見的美人,我以前不相信,現在信了。就算說浮香姑娘是天下第一美人,我也信?!?“楊公子莫要取笑奴家?!备∠忝蛄嗣蜃?,嬌羞的低下頭,眉眼間笑意盈盈,顯然是很開心的。 隔壁的茶室里,趙公子喝掉了整整一壺茶,膀胱抗議了兩次,第三次時,他終于忍不住了。 他是來喝茶的嗎? 趙公子滿肚子牢騷的離開茶室,走向主臥方向,卻在門口被丫鬟攔住。 “我在茶室等了許久,為何浮香姑娘還不見我?!壁w公子質問丫鬟。 “趙公子莫怪,娘子已經選了他人?!毖诀呋卮?。 “?。?!”趙公子感覺腦門上被接二連三的轟了幾道雷,繼而涌起怒火,大聲道: “浮香姑娘分明是選了我,為何突然改變主意,消遣人是嗎?你若不給我個說法,休怪本公子不客氣?!?他兇狠的語氣和猙獰的語句讓丫鬟有些怕,下意識的想喊院子里的扈從。 “萍兒,既然趙公子不服氣,你就把詩帶出去讓他看看?!?屋里傳來花魁娘子充滿女性魅力的嗓音。 丫鬟謹慎的看了眼趙公子,把障子門拉開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縫隙,閃了進去。 幾秒后她又閃了出來,把宣紙遞給趙公子。 后者接過,掃了一眼,憤怒的表情登時凝固在臉上,繼而緩緩化開,取而代之的是驚愕、震撼、難以置信 他原地呆了許久,手指一松,宣紙徐徐飄落。 外頭的客人驚愕的發現,趙公子竟然出來了。 完事了?! 趙公子的表情讓他們意識到不對勁,這是被趕出來了啊。 “趙兄,你這是怎么了?”一位同齡的,書生打扮的年輕人立刻上前,看似關切,實則八卦。 先前丫鬟喊走那個姓楊的,沒多久,趙公子就失魂落魄的出來了。 顯而易見,這是被人半路截胡,摘走了豐腴牡丹花。 穿青袍的趙公子,緩緩掃了眾人一眼,喃喃道:“我輸了,輸的心服口服?!?“到底怎么回事,輸?從何說起啊?!?“趙兄,那人是寫了首詩對吧,到底什么詩能讓浮香姑娘破壞規矩?” “你倒是快說啊,急死人了?!?客人們都湊了上來。 趙公子置若罔聞,邊往外走,邊喃喃念道:“眾芳搖落獨暄妍” 眾人心頭一振,知道他念的是方才那首詩。 “占盡風情向小園?!?此時,趙公子已經走到院中,客人們不由自主的跟在身后,聽著。 “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 客人們沒有跟上,留在了原地,空氣短暫的陷入寂靜。 好長時間都沒人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一位學子熱淚盈眶,嘴皮子顫抖:“此詩一出,羞煞千古詠梅人各位,小生先行告退,小生要去別處打茶圍了,將詩詞傳揚出去?!?“在下也告退了,為大奉詩壇揚名,怎么能少了我?!?客人們一哄而散,迫不及待的去參加別院的茶圍,然后拋出此詩一鳴驚人。 第五十五章 計劃初成 “奴家要謝過公子,倘若將來奴家能名垂青史,定是公子的功勞?!备∠阊劾锪魈手d綿情意,愈發嬌媚動人。 許七安知道她指的是什么,自古以來,因為詩詞名傳百世的名妓不少。 這份機遇,任何一個風塵女子都會欣喜若狂。 世上兩種人喜愛爭名,讀書人和妓子。 我要的就是你這份感恩戴德許七安笑了笑,適當的表現出一點輕?。骸澳阋趺粗x我?” 屋內溫暖如春,他喝了不少酒,坐了這么一會兒,已經覺得燥熱難當,便脫了外袍擱在圓凳上。 浮香咬了咬嬌艷豐滿的唇瓣,羞澀道:“公子,長夜漫漫,不妨先聽奴家為你彈奏一曲助助雅興?!?許七安一愣,知道對方會錯意了,笑了笑,沒解釋。 還是古時候的女子優雅,你來睡她,她會說:你別急,讓小女子為你彈奏一曲。 不像后來的姑娘,你去睡她,她會說:搞快點! 耐心聽完一曲,許七安得承認這位花魁是有兩把刷子的,琴詩雙絕,詩不知道,但琴彈的是真的好。 他一個不通音律的人,也能靜下心來沉浸其中。 許七安喝了口茶,緩解因為飲酒造成的喉嚨干澀,語氣隨意的開了個話題:“浮香姑娘國色天香,難道沒有人為你贖身嗎?” 這顯然不是一個很愉快的話題,花魁娘子黯然嘆息一聲: “教坊司的姑娘,哪里是說贖身就能贖身的?便是遇到個有情郎,禮部也不會同意?!?其實是太燒錢了,教坊司當紅花魁贖身很難,因為是官妓,要走一大堆流程,上下打點,耗費的銀子遠勝其他青樓花魁。 我記得王捕頭說過,尋常青樓的花魁,大概500兩1000兩。教坊司的花魁也許還要翻一倍,甚至更多。 兩千兩是什么概念? 我得不吃不喝攢十年,我這還是中等偏上的收入了有這么多的錢,我買幾個姿色不錯的小妾不是更好? 許七安下意識的在心里盤算,得出結論是:這筆生意血虧! “也是,以浮香姑娘的美貌,便是大奉京城,也挑不出第二個?!痹S七安吹捧。 花魁娘子噗嗤一笑,心里歡喜,嘴上則說:“公子不要取笑人家,這大奉京城第一美人是鎮北王妃,人家不過是蒲柳之姿?!?自稱從奴家變成了人家,關系更親近了,語氣里也帶了些許撒嬌。 鎮北王妃?又是這個女人。許七安又一次聽到了這位傳說中的京城第一美人。 他上輩子自問閱美無數,而今見了許玲月褚采薇等幾乎沒有瑕疵的美人,實在想不出這位王妃得美到什么程度,才能穩居京城第一美人的稱號。 八成是身份光環吧他心想。
更新時間:2022-07-05